“减赋?!”吴管事眉一挑的望着林孝荀讪笑。
“受灾又不是我让你们受的!凭什么要减赋?!”吴管事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,看得众人一脸气愤。
“若是要像狴犴子民一样上贡,难道不应该像狴犴子民一样享有减赋的恵策吗?”林孝荀眉头紧皱的望着吴管事说道。
“上贡是上贡,你在我们狴犴城的土地上生活,按照狴犴城的规矩上贡是理所当然的,至于恵策,你们不过是流民,有什么资格享受?”吴管事望着众人扬眉,莫名的优越感看得众人差点冲上去,还好林孝荀挥手拦住。
“林大哥!”气不过的众人大叫,不敢相信对方这种时候还能忍。
“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,因为恵策不能征收狴犴子民的税赋,就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,最后那些东西有多少会被送去狴犴城,谁都不知道,说不定都进了你们自己的腰包!”
#_#“你说什么?!”听到这句话的吴管事大喝,脸上表情也变得难看的跳起来。
“说就说!我们本来就不是狴犴的子民,凭什么要上贡?还有!这里原本都是我们的土地,是椒图的!要不是你们蛮横抢夺,我们……!”
“够了,来人!把他给我抓起来!”吴管事打断对方说话,挥手就要抓人。
“林商头,你想造反吗?”看到林孝荀拦在面前,吴管事眯起眼睛把人打量一遍。
“不过就是上贡,你把人抓走了,谁给你准备贡品?”林孝荀冷眼望着吴管事。
“这么多人,别说少他一个,就算少个百八十的,也没差吧?”吴管事冷笑的望着林孝荀,脸上表情透着残忍。
“你……!”有人还想反抗,结果被林孝荀瞪了一眼,方宿也在旁边帮忙拦住,这才没有引起群怒。
“那就要看你想要贡品多些,还是想要人命多些了。”林孝荀不置可否的望着吴管事,面无表情的冷着脸。
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瞪视着,谁也不让谁。
最后,率先开口的是吴管事,在林孝荀如棱的视线下哼了一声,然后挥手把人叫回身边说了一句。
“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,如果东西不齐,就全部给我滚蛋!”吴管事恶狠狠的说完这句话,然后瞪了众人一眼。
“什么?三天?!别说不交,就算要准备,三天也不够啊!”人群里爆发出来的愕然和埋怨,瞬间掩盖了整个广场。
“现在是准备的问题吗?是还要不要活的问题!东西都给出去了,我们要怎么办?明年的播种怎么办?”光靠秋收那点作物,能不能过冬都不知道,结果连唯一的那点希望都要被剥夺,那还有什么盼头?
“明明就是灾年啊!”有人哀怨的叹着气。
“太过分了!这根本就是逼我们去死嘛!”有人气愤的大叫,瞬间引来诸多附和,然后齐刷刷的瞪着吴管事,恨不得能把人吃了。
“别搞错了!天灾是我造成的吗?是这个天要亡你们!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吗?”吴管事表情嘲弄的望着众人冷笑。
“你说什么?!”气不过的人想要上前,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被林孝荀伸手拦了下来。
“林大哥!”“林商头!”
众人咬牙切齿的望着林孝荀,不敢相信他这个时候还要忍,却又碍于对方威严的不敢妄动,一个个憋了口气的杵在原地。
“七天,七天内给你准备好。”林孝荀望着吴管事如是回答。
“七天?太长了,最多五天。”
“那就八天。”林孝荀毫不客气的反而把时间延后,看得吴管事狠狠咬牙。
“六天,最多六天!”吴管事吼了一嗓子。
“十天。”无动于衷的林孝荀冷声回了这么一句,波澜不惊的看得吴管事用力一跺脚。
“好,七天就七天!话是你说的,如果做不到,到时候可别怪我带人来收地,把你们统统都赶出去!”吴管事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林孝荀,没给对方在说话的机会,带着人转身离开了流民村。
“林大哥!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答应啊?东西都给出去了,我们要怎么办啊?”看到吴管事离开,所有人都围着林孝荀说道起来,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样子,看得林孝荀抿紧唇。
“大家别着急,林叔一定有办法的,这几天先把东西准备一下,回头我们再商量看看以后怎么办啊!”方宿站出来说了这么一句,
“还回什么头啊!辛苦一年,全打水漂了!”不服气又不甘心的说话,顿时引来一阵议论,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。
眼看着场面越来越混乱,方宿不由得望着林孝荀,脸上表情同样忧心。
“妈的!实在不行就跟他干!反正都要活不下去了,怕他干什么!”一人出声,气愤填膺的马上引来呼声,同仇敌忾的样子,看得林孝荀眉头紧皱。
“可是……我们什么都没有,要怎么和人对抗啊?”有人不确定的问了句。
是啊!他们什么都没有,要怎么和拿了刀剑的人对抗呢?加上谁身边没有几个老弱妇孺的亲人在,怎么可能像说的那样不管不顾呢?
一瞬间,所有人都沉默的偃旗息鼓,而林孝荀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了句话。
“没事,最多,不过是再跑一趟商罢了。”
虽然跑商赚的钱,大部分都要交税赋,但多少还是有些盈余,如果眼光好,会抬价,说不定还能赚的多一些。这几年跟着林孝荀走南闯北,身边人都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,所以才会跟着他,守着这个流民村,却发现他们不管怎么努力,那些人总有办法打压,根本不给他们抬头的机会。
“混蛋!那些该死的王八羔子,以后不要让我找到机会,不然我……!”屋子里围坐的人,气愤难平的将手握成拳头。
“行了,冷静点吧!事情已经发生了,气也没用。”说话的人抬头望向一旁,那里坐着的林孝荀始终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“林大哥,真的要把东西都交出去吗?”有人不甘心的望着林孝荀问。
“不交还能怎么办?难道等人来赶吗?”想想村子里的人,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,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!
“该死的,这里明明就是我们的家!”年龄稍长的人一拳打在桌子上,不甘心和愤怒夹杂在一起,扭曲了表情的让人看得心疼。
“十年前就不是了,从八城烧了王城开始。”有人冷冷的说着让所有人静默的话。
“小声点,想被抓吗?”有人后怕的嘟嚷了一句。
“现在我倒宁愿被抓,至少还有条活路。”说话的人一脸不甘心,却又无可奈何。
“那是活路吗?是生不如死吧!”有人不敢苟同的哼了一声。
“行了,林大哥不是说了没问题吗?”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抬头望向林孝荀,而后者沉默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,直到有人忍不住问了句。
“林大哥,真的要再走一趟商吗?”
“那年前就回不来了。”看来这个年是没办法过了,有人说着叹了一气。
“现在重要的是过年吗?是明年开春还能不能活命的问题!”有人言之凿凿的望了一眼林孝荀,在众人皱眉的时候紧跟着又说了一句。
“林大哥,再走一趟吧!拼着这个年不过,也要让大家明年有个盼头。”
“可是,这个时候还出去,要做什么样的买卖?又能跟谁做呢?我们能带出去的东西,已经很有限了。”所谓的以物易物,然后再倒卖成财,上次走商的时候都已经清算了,这次的远商本不在计划,这要怎么办呢?
“是啊!还要准备税赋和上贡的东西,折腾完估计也就剩口粮了。”遗憾又无奈的叹息,瞬间溢满了屋子,所有人都垮了表情。
“年底睚眦城有盛典,应该可以去看看。”久不说话的林孝荀抬头望着众人。
“睚眦城?!”众人疑惑的重复。
“这么说来,城外集市上有人在传,睚眦城的城主病重,恐怕时日不多了。”经常跑集市的人突然发声。
“不会吧?那睚眦城的城主不是还很年轻吗?”应该还不到五十吧!
“年轻有什么用?坏事做多了自然会有报应。”有人语气不快的哼了声。
“嘘!你小声点!”旁边的人有些后怕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同时还不忘环视一下四周,担心会不会让有心人给听见。
“我又没说错。”被责难的人眼一瞪,似乎并不在意后果。
“行了,现在重点不是这个,林商头,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?”年龄稍长的人望着林孝荀皱眉。
“意思还不简单吗?当然是趁机过去捞一票了!”没等林孝荀开口,旁边年轻的小伙子已经大声的说了句。
“捞一票?!”众人疑惑的愣了一下。
“哎呀!你们想想,睚眦城的老城主病重,那不得趁在世的时候把位置传给自己儿子吗?到时候即位大典还怕没钱赚?”
“你是说,那个所谓的盛典,其实是新城主的即位大典吗?”惊讶的抽气声响彻,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。
“难怪了!该不会郡守突然增加税赋和上贡,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?”毕竟人家即位大庆,总不至于空手去吧?
“该死的,别人家即位换城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?为什么最后受累的是我们?”心里不平的一拳打在桌子上,让在场的人全都静了下来。
是啊!要随礼的是狴犴城,他们又不是狴犴的子民,为什么要替狴犴城承担这一部分的支出?然后把自己往死路上逼,最后成全的却是……。
想想都觉得不甘心,那就更不要说心底的愤恨了。